结核分枝杆菌潜伏感染(latent tuberculosis infection, LTBI)是结核病发病的绝对危险因素。据2022年世界卫生组织(WHO)报告，全球约1/4的人口感染结核分枝杆菌^[1]。高磊等^[2]利用小样本纠偏空间统计推断模型估算2013年中国≥5岁的人群结核分枝杆菌潜伏感染率为18.1%。5%~10%的LTBI者一生中会发展为活动性结核病，该比例在肺结核患者密切接触者中更高^[3]。WHO提出2035年终止结核病流行的目标，在缺乏有效疫苗情况下，对LTBI者开展预防性治疗是快速降低结核病发病率、终止结核病流行的关键干预措施之一，活动性肺结核患者密切接触者是预防性治疗的重点人群^[4-5]。因此，本研究采用γ-干扰素释放试验(interferon gamma release assay, IGRA)检测肺结核患者密切接触者LTBI感染状态并分析影响因素，为下一步制定LTBI干预措施提供基础依据。

按照“十三五”国家科技重大专项项目要求，本研究采用多阶段分层整群随机抽样方法，根据2017年重庆市肺结核报告发病率平均水平，将重庆市39个区县分为高于全市报告发病率平均水平区县和低于全市报告发病率平均水平区县两层，各层分别随机抽取6个区县，共抽取12个区县，并从中随机抽取病原学阳性肺结核患者密切接触者。密切接触者定义为在病原学阳性肺结核患者被确诊前3个月至开始治疗后14 d与其共同生活在同一居所内超过7 d的家庭内密切接触者，或与病原学阳性肺结核患者在同一密闭空间连续接触或累计接触≥40 h者^[6]。

纳入标准：(1)符合本研究密切接触者定义；(2)年龄≥5岁且＜65岁；(3)自愿参加本研究并签署知情同意书。排除标准：(1)指示病例利福平耐药和(或)异烟肼耐药；(2)在治的活动性结核病患者；(3)妊娠或哺乳期妇女；(4)因精神障碍等无完全行为能力而不能配合完成问卷调查者^[7]。

通过咨询专家并查阅相关文献制定调查问卷，由经过统一培训的县(区)级调查人员通过面对面调查收集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婚姻状况、吸烟史、饮酒史、结核病患者接触史和卡痕等资料。采用身高体重测量仪测量身高和体重，计算身体质量指数(body mass index, BMI)，BMI划分标准参考WS/T 428—2013《成人体重判定》^[8]。吸烟包括现在吸烟和曾经吸烟^[9]，饮酒指过去12个月内有饮酒行为^[10]。

LTBI是指机体感染了结核分枝杆菌，但没有发生临床结核病，没有临床细菌学或者影像学方面活动结核证据的一种状态^[11]。采集调查对象4~5 mL静脉血至肝素锂抗凝管混匀，使用QuantiFERON-TB Gold In-Tube (QFT-GIT) 试剂盒进行IGRA检测，结果判定参照试剂盒说明书。

应用EpiData 3.1软件对调查数据进行整理，应用SPSS 25.0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率的比较采用χ²检验，多因素分析采用二元logistic回归法，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共获得2 614例密切接触者信息，根据纳入排除标准，剔除年龄不符合要求者3例，未签署知情同意书者3例和活动性结核病患者17例，最终纳入2 591例密切接触者。其中，男性1 056例，女性1 535例，男女比例0.69 ∶1；平均年龄(35.72±16.64)岁；文化程度以初中及以下为主，共1 913例(73.83%)；已婚1 738例(67.08%)；吸烟者422例(16.29%)；饮酒者85例(3.28%)。

2 591例密切接触者中，检出LTBI 1 058例，结核分枝杆菌潜伏感染率40.83%。单因素分析结果显示，不同年龄、BMI、职业、文化程度、婚姻状态，是否患有慢性病或大手术史，是否与指示病例共同居住，以及与指示病例累计接触时长是否≥250 h者，感染率不同，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 < 0.05)。感染率随年龄和BMI升高均呈上升趋势(均P < 0.001)，随文化程度升高呈下降趋势(P < 0.05)。见表 1。

表1(Table 1)

表 1 病原学阳性患者密切接触者LTBI单因素分析 Table 1 Univariate analysis of LTBI in close contacts of positive etiology pulmonary tuberculosis patients

表 1 病原学阳性患者密切接触者LTBI单因素分析 Table 1 Univariate analysis of LTBI in close contacts of positive etiology pulmonary tuberculosis patients 项目 调查例数 (n=2 591) LTBI例数 (n=1 058) 感染率 (%) χ2/χ趋势2 P 项目 调查例数 (n=2 591) LTBI例数( n=1 058) 感染率 (%) χ2/χ趋势2 P 户籍 0.402 0.526 婚姻状态 51.422 < 0.001    本县区 2 342 961 41.03    未婚 853 264 30.95    非本县区 249 97 38.96    已婚b 1 738 794 45.68 性别 0.689 0.407 吸烟 3.663 0.056    男 1 056 421 39.87    有 422 190 45.02    女 1 535 637 41.50    无 2 169 868 40.02 年龄(岁) 73.111a < 0.001 饮酒 3.461 0.063    ＜25 825 258 31.27    是 85 43 50.59    25~ 325 111 34.15    否 2 506 1 015 40.50    35~ 407 179 43.98 卡痕 0.386 0.535    45~ 687 322 46.87    有 1 720 695 40.41    55~64 347 188 54.18    无 871 363 41.68 民族 3.026 0.082 慢性病或大手术史 5.533 0.019    汉 2 544 1 033 40.61    是 51 29 56.86    少数民族 47 25 53.19    否 2 540 1 029 40.51 BMI(kg/m2) 23.762a < 0.001 与指示病例共同居住 57.917 < 0.001    ＜18.5 419 127 30.31    是 573 313 54.62    18.5~ 1 427 586 41.07    否 2 018 745 36.92    24.0~ 595 275 46.22 与指示病例累计接触时长(h) 27.507 < 0.001    28.0~ 150 70 46.67    ＜250 1 206 427 35.41 职业 31.589 < 0.001    ≥250 1 385 631 45.56    学生 735 240 32.65 指示病例空洞 0.616 0.433    教师 105 44 41.90    农民 223 110 49.33    家务及待业 688 295 42.88    有 971 406 41.81    其他 840 369 43.93 文化程度 9.318a 0.002    初中及以下 1 913 813 42.50    无 1 620 652 40.25    高中或中专 348 132 37.93    大专及以上 330 113 34.24 注：a表示为趋势χ2检验，其他项均采用χ2检验；b表示包括已婚、事实婚姻、离异、丧偶。

根据单因素分析结果，以是否发生LTBI为因变量，以年龄、BMI、职业、文化程度、婚姻状态、慢性病或大手术史、共同居住情况、累计接触时长为自变量进行logistic多因素分析。结果显示，年龄45~54岁(95%CI：1.031~3.693)、55~64岁(95%CI：1.279~4.781)、其他职业(95%CI：0.292~0.964)、教师(95%CI：0.242~0.794)、学生(95%CI：0.233~0.851)、初中及以下文化程度(95%CI：1.025~1.944)、BMI＜18.5 kg/m² (95%CI：0.586~0.991)、与指示病例共同居住(95%CI：1.316~1.997)、与指示病例累计接触时长≥250 h(95%CI：1.083~1.540)是LTBI的影响因素(均P < 0.05)，见表 2。

表2(Table 2)

表 2 病原学阳性患者密切接触者LTBI多因素分析 Table 2 Multivariate analysis of LTBI in close contacts of positive etiology pulmonary tuberculosis patients

表 2 病原学阳性患者密切接触者LTBI多因素分析 Table 2 Multivariate analysis of LTBI in close contacts of positive etiology pulmonary tuberculosis patients 相关因素 β Sb Waldχ2 95%CI P 年龄(岁) ＜25 1.000 25~ 0.317 0.317 1.000 1.373(0.737~2.558) 0.317 35~ 0.630 0.327 3.709 1.878(0.989~3.568) 0.054 45~ 0.669 0.326 4.219 1.951(1.031~3.693) 0.040 55~64 0.906 0.336 7.249 2.473(1.279~4.781) 0.007 职业 农民 1.000 家务及待业 -0.312 0.394 0.628 0.732(0.338~1.583) 0.428 其他 -0.634 0.305 4.329 0.530(0.292~0.964) 0.037 教师 -0.824 0.303 7.414 0.439(0.242~0.794) 0.006 学生 -0.810 0.331 5.992 0.445(0.233~0.851) 0.014 文化程度 大专及以上 1.000 高中或中专 0.235 0.187 1.582 1.266(0.877~1.826) 0.208 初中及以下 0.345 0.163 4.460 1.412(1.025~1.944) 0.035 婚姻 未婚 1.000 已婚 0.491 0.284 2.995 1.634(0.937~2.850) 0.084 BMI 18.5~ 1.000 ＜18.5 -0.272 0.134 4.120 0.762(0.586~0.991) 0.042 24.0~ 0.033 0.103 0.104 1.034(0.845~1.266) 0.747 28.0~ 0.066 0.178 0.138 1.069(0.753~1.516) 0.710 与指示病例共同居住 否 1.000 是 0.483 0.106 20.606 1.621(1.316~1.997) < 0.001 慢性病或大手术 否 1.000 是 0.308 0.298 1.067 1.360(0.759~2.438) 0.302 与指示病例累计接触时长(h) ＜250 1.000 ≥250 0.256 0.090 8.123 1.292(1.083~1.540) 0.004

本次调查结果显示，病原学阳性肺结核患者密切接触者结核分枝杆菌潜伏感染率为40.83%，是一般人群(19.8%) 的两倍^[12]，说明病原学阳性肺结核患者密切接触者相对一般人群LTBI风险更大。本次调查结果高于上海地区(29.6%)^[13]和韩国(28.6%)^[14]，提示重庆市结核分枝杆菌病原学阳性患者密切接触者感染率相对较高。

分析发现，高龄是密切接触者LTBI的影响因素，与Cui等^[15]的研究结果一致，可能跟机体结核分枝杆菌累计暴露随着年龄增长而增加有关，也可能跟进入中老年后，机体免疫力下降，感染结核分枝杆菌后机体清除能力减弱有关。此外，密切接触者中农民感染率更高，可能原因是本研究密切接触者群体指示病例多为农民，而农民职业是肺结核患者就诊延迟的危险因素^[16]，该人群发病后未及时就诊可增加其密切接触者感染暴露的风险，同时，农民群体经济条件和生活环境相对较差，也可增加感染风险。密切接触者中，初中及以下文化程度者较大专及以上文化程度者LTBI风险高，个人卫生保健意识跟受教育程度相关，低文化程度密切接触者个人防护的缺失及就医意识不高，可能是导致LTBI风险增加的原因。BMI＜18.5 kg/m²是LTBI的保护因素，与其他报道^[17]不一致，可能与本研究密切接触者中BMI＜18.5 kg/m²的低龄人群占比较高有关。分析显示，与指示病例共同居住和接触时长≥250 h是LTBI的危险因素，这与Xiao等^[18]的调查结果一致。与患者共同居住，直接接触被结核分枝杆菌污染的空气、物品的机会更多，接触时间越长，风险暴露时间越久，感染的风险越大。

本研究未发现吸烟、饮酒与LTBI的统计学关联，可能原因是本次纳入研究对象中该部分人群较少，弱化了相关影响。接种卡介苗是LTBI的保护因素，但保护效果可随时间推移而减弱，对于20岁及以上人群缺乏保护作用^[19-20]。卡介苗接种情况可通过卡痕判定，本研究未发现卡痕与LTBI的统计学关联，可能因为纳入对象年龄主要在25岁及以上，且卡痕观察存在主观影响，导致结果存在差异。

综上所述，肺结核患者密切接触者结核分枝杆菌潜伏感染率高，需重点关注高龄、农民、与患者接触程度高的密切接触者，加强随访管理，对符合条件的接触者强烈建议开展预防性治疗，降低结核病发病风险。

致谢: 感谢万州区、涪陵区、沙坪坝区、巴南区、合川区、南川区、綦江区、开州区、忠县、云阳县、奉节县、巫山县12个项目点参与项目的所有工作人员对本调查工作的大力支持和帮助。

利益冲突：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