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空气净化是预防和控制经呼吸道传播疾病, 尤其是经空气传播疾病的重要措施之一。我国于2012年4月5日发布了WS/T 368—2012《医院空气净化管理规范》(以下简称“规范”)，对规范我国各医疗机构空气净化管理工作起到了很好地促进作用^[1]。目前各种空气净化方法已在我国医院广泛应用，随着科技不断发展，不同类型的空气消毒器不断涌现，另外国际上有关空气净化与医院感染之间关系的研究不断更新，而且随着2019年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流行，各医疗机构对空气净化的认识更加深入，从而对不同区域空气净化方式的选择存在很多困惑。为了解各地“规范”的实施情况，在全国范围内对医院空气净化方式的应用进行了调查，现将调查结果总结报告如下。

1 对象及方法 1.1 调查范围

采取分层抽样的抽样方法，在东北、华北、华东、华中、华南、西南和西北7个大区，每个区抽1个省(自治区)，每个省(自治区)选取省会城市和至少两个地级市。

1.2 调查对象

省会城市至少抽取医院10所，包括省部级综合医院1所、地市级综合医院3所、二级及以上专科医院3所(传染病医院1所、中医院1所、妇幼保健院1所)、县区级医院3所。两个其他地级市(分别为2019年GDP位于该省中间三分之一和后三分之一的地级市)，每个地级市至少抽取9所，包括综合医院3所、专科医院3所(传染病医院1所、中医院1所、妇幼保健院1所)、县区级综合医院3所。省会城市和每个地级市必须各选择1所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患者定点医院。

1.3 调查内容

调查“规范”颁布后各医院空气净化方式应用现况，包括不同空气净化方式的应用、空气净化方式组合使用情况以及不同区域空气净化方式应用情况；主要调查呼吸道传染病传播高风险的区域或部门，包括门诊一层大厅和呼吸/内科门诊诊室、急诊流水区域诊室、发热门诊(候诊)、普通病区(呼吸/内科)、综合ICU(患者区域)、洁净手术室、非洁净手术室、血液透析中心(透析区域)、新生儿病房(患者房间)、产房(分娩室)、导管室(手术间)、感染疾病科病区(患者房间)、消毒供应中心(清洗间)、口腔科(诊疗区)及内镜中心(诊疗区)空气净化方式，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流行前后空气净化方式的变化。

1.4 调查方法

自行设计统一的医院专用调查表，通过专家审核及预调查调整问卷。通过各省医院协会医院感染管理专业委员会负责人或医院感染管理质控中心负责人协助抽样并下发调查问卷，以保证调查质量。

1.5 质量控制

在正式调查开始前在6所医院进行问卷预调查，根据预调查专家提出的意见，对问卷进行完善。起草详细的填表说明并设专人负责解释工作。所有问卷通过问卷星进行录入，问卷星录入过程中会设定逻辑判断功能和必填项，以减少逻辑错误和缺项漏项。回收问卷过程中由专门的调查员对回收的问卷随机抽样进行质量核查，及时联系相关单位对问卷内容进行核实。问卷回收后，统一培训核查员，核查问题问卷(如问卷是否存在逻辑错误、缺项漏项、存在理解歧义等问题)，并对问题问卷填写人进行电话回访核实相关数据，最后重新录入数据，如无法核实数据均做“不详”处理。

2 结果 2.1 医院分布及特征情况分析

分别在东北、华北、华东、华中、华南、西南和西北7个大区选择黑龙江、河北、浙江、湖南、广东、四川和新疆7个省/自治区开展调研，共收到340所医院的调研结果。省部级、地市级及区县级医院比例为1 ∶6.6 ∶6，综合医院与专科医院的比例为1.8 ∶1，三级医院与二级以下医院比例为1.3 ∶1，其中39所医院为新冠肺炎定点医院。调查医院的基本信息见表 1。

2.2 医院空气净化方式的应用

在调查的340所医院中，38.53%(131所)的医院设有负压隔离病房，在隶属方面，省部级高于地市级，地市级高于县区级；医院等级方面，三级医院高于二级及以下医院；医院类型方面，传染病医院高于综合医院，综合医院高于妇幼保健院和中医医院。81.47%(277所)的医院设有洁净手术间，三级医院设置比例高于二级及以下医院，综合医院高于其他类型医院。66.47% (226所)的医院具有集中空调通风系统，三级医院设置比例高于二级及以下医院、综合医院高于其他类型医院。97.35%(331所)的医院配有空气消毒器，其中应用最多的是循环风紫外线空气消毒器(87.61%，290/331)，其次为等离子空气消毒器(61.03%，202/331)和臭氧空气消毒器(34.44%，114/331)，不同类型医院使用比例均较高，差异无统计学意义；45.29%(154/340)的医院采用化学消毒法进行空气消毒，传染病医院使用比例较其他类型医院高，其中80.52%(124/154)的医院使用超低容量喷雾法，3.90%(6/154)的医院使用化学熏蒸法，21.43%(33/154)的医院使用喷壶喷洒方式进行空气消毒。见表 2。

2.3 医院空气净化组合方式使用情况

340所医院中，70.00%(238所)的医院在某一空间同时使用两种及以上空气净化方式，最常见的组合方式为自然/机械通风+空气消毒器(83.19%)，20.59%的医院在洁净技术房间辅以紫外线灯进行消毒，见表 3。有负压隔离病房的医院中，44.27%(58/131)的医院在所有负压病房使用紫外线灯进行空气消毒，6.11% (8/131)的医院在部分负压病房使用紫外线灯进行空气消毒。

2.4 医院不同区域空气净化方式

各区域多采取两种及以上空气净化方式，综合ICU、感染疾病科、发热门诊多采取三种及以上空气净化方式，所占比率分别为55.93%、43.01%和38.49%，高于其他区域(χ²=267.291，P < 0.001)；另外各区域除了非洁净手术室、产房、导管室、消毒供应中心之外，80%以上均有通风系统，不同区域间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²=254.241，P < 0.001)，见表 4。

2.5 疫情前后医院采取通风系统+空气消毒器空气净化方式变化分析

调查呼吸道传染病传播的16个高风险诊疗区域的空气净化方式，结果显示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之前，在有通风系统情况下，不同区域采用空气消毒器进行空气消毒的医院比率在12.20%~67.80%，比率较高的是综合ICU(患者区域)、血液透析中心(透析区域)和新生儿病房(患者房间)，均在60%以上；疫情期间，该类组合方式在门急诊类区域、普通病区、感染疾病科病区及口腔科均明显提升，疫情前后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见表 5。

3 讨论

空气微生物污染会增加呼吸道感染^[2]、手术部位感染^[3]的风险，不仅影响患者安全，还增加患者和医院的经济负担。研究^[4]表明，医院空气净化管理不同程度上提高了医院空气卫生质量，并可降低医院感染发生率。

空气净化方式包括自然通风、简易机械通风、集中空调通风系统、洁净技术、空气消毒器、化学消毒等。本组研究调查不同高风险部门的空气净化方式，结果显示各医院根据自身建筑特点，选择相应的通风方式，呈现多元化，但最主要的空气净化方式为通风系统，80% 以上区域均有通风系统，其中自然通风最常见，此为经济、有效的空气净化方式，说明各医院的空气净化理念更加趋于合理。对于通风的关注，主要针对呼吸道传染病，尤其是经空气传播疾病的防控。研究表明，通风不足会增加疾病的传播风险^[5]，加强通风，包括自然通风对控制经空气传播疾病的传播起到重要作用^[6-10]。自然通风受风力、温度等因素影响，如果想达到预期的通风量，需要进行合理设计或结合机械通风^{[5, 11-13]}。

除自然通风和简易机械通风方式外，其他成本较高的通风方式使用也非常普遍，三分之二的医院具有集中空调通风系统，81.47%的医院具有洁净手术间，将近40%的医院建了负压隔离病房，这些通风方式均有其特定的用途和优势，国家也有相应的建设规范和技术要求^[14-16]，而且维护管理方面有很严格的要求，但需注意的是如果建设不规范或后期维护不当，不但起不到空气净化的效果，还会增加疾病传播的风险^{[5, 17]}。不过在室内空气和建筑物中检测到病原体，即便表明通风和疾病传播之间可能存在间接的联系，然而其他因素，如足够的感染剂量、宿主的敏感性、病原体的传染性、环境布局等直接影响病原体的传播能力。因此，空气中存在病原体并不能证明疾病就会传播，应结合流行病学数据综合考虑。从医院分类方面来看，省部级医院、三级医院及综合医院更注重机械通风，包括负压隔离病房、洁净手术部的建设，集中空调通风系统的设计，一部分原因跟收治呼吸道传染病概率较高，病情严重患者比例高，高风险手术比例高有关；另外，还有经济因素。相比其他通风方式，机械通风是否对预防疾病的传播和降低感染风险更有效，需要各医院进行深入分析。

其他空气净化方式使用非常广泛的是空气消毒器和紫外线灯，97.35%的医院配有空气消毒器，在不同诊疗区域不论是否有其他空气净化方式，空气消毒器均成为受到关注的空气净化方式，与医院级别、类型无关。尤其是新冠疫情期间，在空气净化方式变化上主要是增加了空气消毒器的设置，即便在通风良好的空间也会配备。本研究显示，疫情期间门急诊类区域和普通病区等采用通风系统+空气消毒器的组合方式比例明显提升。国家对于空气消毒器的分类和使用具有行业标准^[18]，消毒原理包括紫外线、等离子体、臭氧、过氧化氢、过滤、静电吸附等，但其中比较成熟的是紫外线^[19]和臭氧消毒器^[20]。在国际上，常规的空气净化主要依托通风系统^[21]，对于空气消毒设备的使用范围比较局限，便携式的高效过滤装置使用比较普遍，主要用于现有通风装置达不到预期的空气质量要求时(如通风系统维修期间)辅助使用，另外空气消毒设备在相对封闭空间使用效果才会显现，在通风良好的空间内，空气消毒设备的消毒效果并不理想。采用沉降菌菌落数比较不同空气消毒设备的消毒效果，研究提示等离子体消毒器优于紫外线^[22]。通过严格的模拟病原体污染空间试验，紫外线照射对病原体的杀灭效果还是很明确的，包括结核分枝杆菌^[23-29]，但紫外线的杀菌效果可受到湿度、空气流速和安装位置的影响。空气消毒器有其特定的使用条件和适用的空间大小，还有非常重要的是后期维护，这也是目前存在问题较多的地方，需要引起关注。

随着技术的发展，空气净化方式呈现多样化，尤其是空气消毒器和洁净技术应用越来越广泛，存在一个空间多种空气净化方式共用，使用三种及以上空气净化方式的比率达30%以上，如通风系统+空气消毒器+紫外线灯，其中甚至包括多种空气消毒器共用，还有使用洁净技术的同时安装紫外线灯或空气消毒器，存在使用过度现象，说明对于不同空气净化方式的意义和诊疗空间的空气质量要求没有正确的理解。对于常规诊疗空间，一种空气净化方式即可，根据污染程度和空气质量要求可以辅以第二种空气净化方式，比如在通风基础上辅以紫外线灯照射等。对于不同空气净化方式组合效果的研究较少，研究显示，经过过滤的通风系统辅以紫外线可提高病原体杀灭效果^[30-31]。

本组调研结果显示，33所医院使用喷壶喷洒方式进行空气消毒，该种方式达不到空气消毒的效果，并非“规范”中提及的空气净化方式，也反映出对超低容量喷雾的方法存在理解误区。需要提醒的是，虽然空气净化可起到防止疾病传播的作用，但并非是唯一的举措，尤其在呼吸道传染病防控中，行政管理支持、空间布局、防护用品的使用、工作人员的行为约束^[32-33]等都很重要，不可过多夸大空气净化的作用，并在空气净化上追求极致，忽略诊疗人群的风险程度、传染源的密度等因素，一定要结合诊疗区域的功能需求和诊疗人群的特点，合理选择空气净化方式，并正确使用和维护。

本研究采取抽样的方式调查全国7个区，虽有一定的代表性，但不能完全说明全国空气净化方式应用的现状和问题；另外在调查不同区域空气净化方式中，选取某个区域某个诊疗空间，不能整体反映各区域空气净化方式的应用情况，如果需要了解某个重点区域的整体情况，仍需进一步细致调查；最后对于空气消毒器的调查，仅调查有无使用，使用何种类型，没有调查使用的空间大小、空气消毒器的通风量、安装位置等，无法进一步评价空气消毒器使用合理与否，如何正确使用和指导临床使用，需今后进一步研究。

利益冲突：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